西安何处稀饭?

查紫薇查紫薇最佳答案最佳答案

我从小在南方长大,从小时候的记忆里记得对“北方”这个词语充满了向往。因为每次从电视里看到大雪漫天飘扬的北方之城,我在想,那里的人一定都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,穿着笨拙厚的棉衣,在冰上玩耍。那里的屋瓦一定都是黑色的,因为雪花总是在空中飘飘悠悠地落下,落满了黑瓦红墙,然后静静地卧在街道边的亭台上。雪后的北方一定很宁静、很纯洁,没有人声鼎沸的吵杂,连树上的鸟叫虫鸣都听不见,只有眼前白花花的世界,静静地让人入睡。

长大了之后,我去北方的城市读书,看到了北方的第一场雪。我当时兴奋地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欢呼跳跃,激动地拉着朋友在宽阔的雪地上写下“XX大学第一雪”的字样。朋友问我,现在觉得你心目中的北方如何呢?我说,现在看到了北方的第一场雪,感受到了北国的冬威,北方的冬威并不凛冽,它虽然不像家乡的夏日有倾盆大雨般的洗刷之气,却也有北方的寒冷之威。在北方,才真正领略到了“大雪纷飞”的景象,那种大雪纷纷扬扬,一片洁白的世界,如童话般美好,但真的寒冷刺骨,在那样白的世界里,竟然还是看得到行人的脚印。

在北方,才真正地感受到了“寒”意。在北方,才真正地学会了“穿衣戴帽”。在屋外,那种冷真的能让你打寒颤,无论你怎么穿得里三层外三层,那种冷气还是会悄无声息地顺着你的脚心渗透进你的全身。朋友指着远处街道边的红顶房子跟我说,那里就是西安最有名的羊肉泡馍馆——同盛楼,西安人都知道,同盛楼的羊肉泡是地道的好味道,可如今,你站在同盛楼的面前,却不得不皱一下眉头——那门脸儿多难看啊。没错,同盛楼的颜值确实低,低到了你如果把它安排在南方,它可能永远也无法成为一家名闻遐迩的饭馆。

进得店来,羊肉泡馍上来。一股热气升腾而起,撩开了我的帽子,也撩开了我的衣襟。这一碗羊肉泡,让我闻到了久违的家乡味道。那味道是如此之熟悉,熟悉得让我一时间竟有些恍惚,仿佛还在家乡的餐桌上吃过的饭。那一刻,在我内心里,对这碗已经吃了不知多少次的羊肉泡突然有了一种崇拜。我开始凝视着它,并端起它,慢慢地送到了朋友面前。

那一刻,在北方的异域之地,我对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碗中物开始回忆,开始发思古之幽情。想那秦始皇,要吞并六国,必定要吃羊肉;想那金戈铁马的项羽,败退江南,途经西安,必定要痛饮几碗烈酒,吃几碗羊肉泡;想那“我胡汉三又回来了”的胡汉三,定要挑着两担羊肉担,从西安街头走过;想那西安事变发生,蒋介石和宋美龄必定要在同盛楼喝羊肉泡;想那个“糟蛋”潘良宇,到西安了没吃到羊肉泡,必定要用陕西方言唱秦腔《斩单雄信》:“将身儿来在大街前站,候了半月你还不赏钱,不是当娘的刻薄你,要交个食钱也费言”……

原来,一碗羊肉泡,竟如此有历史;原来,一碗羊肉泡,竟如此有味道。它那原始的味道里有妈妈小时候的味道,有儿时故乡的味道,有青春年少时的味道。那味道就是:寡淡之中有丰腴,腥膻之中有清香,粗犷之中有纤细,朴实之中有华味。

一碗美味的羊肉泡,除了泡鸡丝、肉片、短骨之外,最重要的还要有大块的羊肉。那羊肉,或红或白,或块或条,在盘中堆砌成各种形状,最后放一点葱花、姜末,倒入滚烫的羊肉汤,吃时,再就一点糖蒜。这其中的美妙,只能意会,不可言传。

那美味的羊肉泡,让我感受到了西安好吃之人对于饮食的精益求精,感受到了西安好吃之人的狡智与浑厚。那些“巧立名目”的吃食名字,隐寓着西安好吃之人的戏谑与诙谐——如“肉丝锅子”又称“扯丝娃娃”,“烧猪肘子”又称“烧猪鸟”,鸡块叫“鸡块块”,炒鸡蛋叫“韭菜炒鸡蛋”,炖猪肉叫“粉汤羊肉”,涮羊肉叫“锅带”(读音),等等。

那美味的羊肉泡,让我感受到了来自13朝古都厚重的历史。让我感受到了西安人不仅爱“吃”,更知道了如何“吃”,如何“吃好”。正如南宋诗人陆游在诗中所写:“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”。只有像西安人那样吃过、吃过、再吃,一直吃到把自己吃到成了厨师,成了烹饪专家,成了饮食专家,才算真正吃透了,吃活了,吃出了羊肉泡的真味,吃出了羊肉泡的性情,吃出了羊肉泡的神韵。

我来回答
请发表正能量的言论,文明评论!